無論是以霧霾為主的大氣污染、垃圾圍城為代表的固廢污染，還是“藍色多瑙河”和“牛奶河”為代表的水污染，中國的環(huán)境污染已經成為整個經濟發(fā)展過程中萬眾聚焦的熱點。很多人問，我國環(huán)境污染不是技術問題，不是資金問題，那是什么問題？專家表示，其實這是政治經濟學的問題。

最近幾年公眾感受最明顯的莫過于空氣污染，特別是持續(xù)的霧霾天氣。盡管現在已經逃離了最初所學，但作為一個曾經學習了四年環(huán)境工程專業(yè)的學生，筆者深知中國當下的環(huán)境污染問題并不是一個技術問題。這是因為在技術上，無論是水污染、大氣污染，還是固體廢物污染，這些問題的處理在技術上并沒有太大難度，都是目前的技術能夠解決的，所需的只是資金而已。而像空氣這樣的污染，只要風向對了，甚至不需要資金就能夠解決。那我們不禁要問，如果中國的環(huán)境污染問題不是技術問題，甚至也不是資金問題，那究竟是什么問題？事實上，這是一個政治經濟學的問題。

我們以水污染為例，以很多國家的經驗來說，水污染一般與河流相關，而河流往往會經過不同地方政府的行政轄區(qū)，由此有一個很常見的問題是水污染一般都是在不同地區(qū)的行政邊界上最為明顯。背后的原因也比較簡單，河流上游的污染物只要能夠流到下游去，這就不是上游的污染問題，也就和本地區(qū)沒有關系了。當然，下游地區(qū)肯定不樂意，對此會有抱怨，但如果沒有上一級政府的協調，僅靠地區(qū)之間的協調往往很困難，因而這種現象在全球各國都普遍存在。這樣的話，河流上游的地方政府都喜歡把產生污染的企業(yè)建在靠下游邊界的地區(qū)，這樣企業(yè)的產出是本地的，但大部分污染物不用本地來承擔。中國也是如此，在2004年的時候，中國主要河流在省份邊界的一個主要水污染指標(化學需氧量，COD)平均是12.59毫克/升，而在省份內部的平均則是7.42毫克/升。

中央政府意識到環(huán)境問題的重要性，在2006年開始的“十一五規(guī)劃”中，就采取了一個針對水污染問題的具體政策：要求地方政府在2010年的時候，將本地區(qū)COD排放量在2005年的基礎上下降10%。同時，為了增強可行性，中央政府也將這個污染指標的下降和地方官員的考核聯系在了一起。此外，當時環(huán)境部門也意識到邊界污染的問題，有出臺專門的政策，把邊界的污染計算在上游地方政府頭上。那這種政策的效果如何呢？

Kahn,Li和Zhao在去年年底發(fā)表了一篇文章，利用了包括長江、黃河、珠江等在內的中國主要十條河流從2004年到2010年的水質監(jiān)測數據，研究這個政策對水環(huán)境污染問題，尤其是跨行政邊界污染問題的影響。他們的研究發(fā)現，中央政府的這個政策出臺之后，總體而言，各地區(qū)的水污染程度的確都有所下降。同時由于中央政府針對邊界地區(qū)的污染采取了更為嚴格的措施，因此相對于本轄區(qū)內部，在邊界地區(qū)水污染程度下降的更為明顯。這種水污染程度的下降，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把污染排放指標和地方官員的考核聯系在了一起，這就引起了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視，以及隨之而來的嚴格治污政策。

但中央政府當時出臺的這個政策有一個瑕疵，就是對地方官員的考核只采用最常見的水污染指標，比如COD(化學需氧量),而沒有考慮其他的水污染指標，比如汞含量、石油類指標等。對于這個問題，地方官員又會有什么樣的對策呢？根據這幾位作者的研究，相對于轄區(qū)內部，在行政邊界的地區(qū)，COD指標的確下降得更快，但沒有被中央政府列入考核的水污染指標卻沒有顯著的下降。

盡管這只是一個針對水污染的研究，但通過這個例子，其實應該可以看出來，中國目前包括大氣污染在內的嚴重環(huán)境污染問題的確是可以治理的，并不存在大的技術障礙。隨著經濟發(fā)展水平的提高，人們對環(huán)境污染的容忍程度越來越低，也愿意為了環(huán)境質量的提高而忍受經濟增長速度的下降，這是大規(guī)模治理環(huán)境問題的開端。但應該如何治理還需要結合之前政策的效果，考慮到地方官員對于政策的反應，因此這也是一個政治經濟學的問題。